幸福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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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过饭后，我躺在床上，双眼盯着伸手可及的灰色床顶。吉利看我不在状态中，也没了聊天的兴致，就躺在上铺，拿着收音机，自己戴着耳塞听着音乐。
　　自己满脑子想的就是这周围的环境，自己的处境，接下来要发生的，自己接下来要面对的。害怕与无助，没有任何可用的线索，全都是猜测，所有东西在脑袋里跳跃着，感觉有些发痛，估计再这样下去，非发烧不可。
　　“不行，这样不行。”我提醒自己，让自己站起来，走到房间里唯一的窗口旁，想深呼一口气，但发现这玻璃是密封着的，一米高半米宽的窗户前，还覆盖着张由粗细有半厘米的铁丝缠绕组成的网，而且这中间还有额外焊接着几根同样一米高的金属物加固着，而玻璃窗的另外一边则是比防盗门窗更加坚固的铁窗。
　　透过玻璃望出去，勉强可以看到两条街以外道路上的行人，还有许许多多的中文招牌。心中暗叹着，在纽约住了这么久，怎么就没听说过唐人街旁有一个联邦监狱啊。
　　隐约看着远处的街景，不自觉的联想到许多，越想心越乱，不知家里人怎么样了，再想想自己目前的处境，最担心的是自己会不会被遣返回中国。真是生死难测，脑袋里乱的像一团丝一样，纠缠在一起，同时又只能用有限的资源分析着。盯了一会儿远处的人流，再看看自己身后的铁门，铁床和铁窗，霎那间明白过来，自己已失去了自由，此时对“自由”这个词也有了新的领会。泪水不自觉的淌了出来，印象中，应该有十来年没有流过泪了，唉。

　　我站着，分析来分析去，总结出的结论是——要先联系上家里人，这是自己心理乱的主要原因，因为不单是担心，更主要的是自己被关在这里，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做不了。
　　吉利说要等到了监区才可以打电话，可是也不知自己还要在这儿待上多久。
　　“不能打电话，那总可以写信吧？”
　　从吉利那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借来了笔和纸，坐在桌前，开始写着。

　　“Dear丹:
　　今天是第二天在NY的联邦监狱，一切都还好，没有不习惯，请你和家人
　　不要担心，一天三餐都准时，也不用考虑下顿饭要吃什么。。。。。。”

　　写了满满三页，字写的很潦草，就如我的心一样乱。
　　信中介绍着这里的环境，认识的人，没有主题，想到什么就写下去，把心中担心的，猜想的，以及分析的，一一写了下来，接着又向吉利要了个信封和邮票，写上地址，从门缝下塞了出去。

　　晚饭是一根牛肉火腿和两片面包，外加一份甜酸肉汁和一份白萝卜丝。
　　临睡前，吉利对我讲了一句名言：WHAT DOESN'T KILL YOU,MAKES YOU STRONGER.（逆境挫折会让你更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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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月28日

　　刚吃过午饭不久，水又开始从门缝外往里漫着，我已习以为常，立即从洗手池旁拿了条毛巾塞在了门缝处。不远处的抽水马桶声还在持续的响着，但流进房间的水势已大致止住。
　　这是我在SHU的第五天，全名叫SPECIAL HOUSING UNIT,类似禁闭室那种。说白了就是监狱中的监狱，被抓了在里面还犯事的就往这里送，大家都管这里叫BOX(盒子)，位置是在纽约大都会联邦监狱的第九层。
　　几天过来，同周围的邻居也大多熟悉了。许多是这里的常客，也有的在这里待了超过半年，甚至一年的。
　　每天这里的日子枯燥，唯一不缺的节目就是人人都爱从门缝处互相喊着话，吹着水，讲些有的没的，但大多数时候也听不懂他们在喊些什么。
　　刚开始时还觉得新鲜，见不同的人在同一时间互相喊着，居然也互相听得明白谁谁在讲什么。吉利更是让我佩服，透着铁门上的玻璃，与对面房间那人也不用喊出声音，光是用口型和手势也能攀谈上一个小时。（太吵的缘故？）
　　但听的久了，感觉就全是噪音，一刻不得停歇。谁要是讲到兴奋处或是好笑的，叮叮咚咚撞击铁门的声音更是敲锣打鼓般的响遍整个监区。
　　至于我，虽说闲，可就算再闲得慌，自己这辈子也没用英文喊过谁，要我以这种形式来“聊天”，想想不太实际，吉利倒是很乐意充当这中间人，介绍我这新人给大家认识。

　　这淹水得原因和抽水马桶声就是侧对门那位在这儿住了快一年得老黑他的“杰作”。只要他的心情一“晴朗”，那这一层的所有房间就要闹水灾。问过吉利这其中的技术原理，回答是把被单往马桶里一堵，然后不停的冲着马桶就行了。更甚的是，那老黑一边做一边还高低起伏的嗷嗷叫着，引得周围犯人也附和着叮叮咚咚的砸着。
　　这一切看在眼里，我自问道：若我长期和这些人待在一起，会不会有一天我也变成这些人这个样子？
　　至于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不是很理解，吉利说这叫有声的抗议，水会渐渐淹到这层的其它位置，最终淹到看守工作的地方，让这里的看守工作量加大。他还说道，他有个更绝的方法，说先把门缝塞好，等屋内的水累积到差不多半米高时，在松开门缝的那布，那样的效果更好。
　　可几次我见到来善后的又都是里面的犯人，搞得这儿人人怨声载道，看来这关一年也是有其原因的。

　　昨日傍晚时，那犹太人律师来探视过我，但时间不长。
　　见到律师，我就一股脑儿的把这几天自己担心的全倒了出来。律师倒先问了我这儿的环境如何，看我穿着一身橘黄色SHU专用的犯人套服，告诉我会联系监狱让我尽快转到监区去。对于我问的一堆问题，猜测着刑期的多少，有如何可以减下来等等。他就用了一句话概括，“目前讲这些都还太早，整个过程就好比这样：他张开手臂，比划出一个很长的距离。”然后轻撮了一下左手的拇指示意我道：“我们只是在刚开始，一步一步来，目前我们的主要精力要放在先将你保释出来。”接着递了一张纸条给我，打开一瞧是丹写给我的，就几句话，让我安心，外面人在想办法，家里没事，让我相信这律师。然后律师收回了纸条，嘱咐了几句后就走了。留我一人在探视间中等待看守来提我回房间。
　　见过律师，我心安了一些。
　　几分钟过去了，我坐不住，见这里空间不小，起身来回走动着，然后自然的把腿抬在桌子上压压筋。二十岁出头时，自己有练过两年跆拳道，也不知哪来的“兴致”，先来了个前踢，再来了个后旋踢。
　　“砰，砰”铁门猛地响了两下，不知哪冒出来的看守出现在门外，用力敲着铁门，严厉警告我不许做那样的动作。
　　回去我问了吉利才知道，在联邦监狱，是禁止犯人出拳踢腿练习武术的，就算是对着空气练习也不行，严重的是要关禁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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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天，待在房间里，大多数时间是躺在床位上想着心事，考虑了许多。
　　首先。无论那个儿童色情网站是怎么来的，但事实是其所在的服务器就是我所注册公司下的其中一台，这一点FBI可以轻而易举的证明。对于图片的上传和下载，我可以用自己的个人电脑记录证明没有参与，甚至连一张也没有浏览过。但似乎没什么力度。特别是下面的第二点。
　　其二，自己是赢利的，有没有浏览，有没有上传没关系，25美元的现金支票存进的是自己的银行帐号。就算不是现金支票，既然要定我罪，也可以是我提供的其他付费方式的任何一种，个人支票，西联汇款，信用卡支付，PAYPAL,哪个都行。至于告我是运营一个网站还是十个万站，似乎区别不大。
　　结论是，自己确实触犯了美国法律。FBI盯了我近一年，掌握的证据应该不止这些，自问想完全洗脱罪名，似乎不太现实。
　　那麽要待多久呢？老实说，这里虽说人人有说有笑，并不似想象中那麽险恶，暴利，但必经都是陌生人，毕竟这样恶劣的环境，毕竟失去了自由，而且远离家人朋友，分分秒秒都是度日如年，满脑子想的就是有什么办法早点离开这里，让这一切早点结束。昨日问律师时，律师并没有正面回答我，只说刑期最低是五年，但目前只是刚开始，很多因素都不能确定。
　　那麽是否会遣返回中国呢？是现在，还是判完刑，抑或是服完刑？这问题也问了律师，回答是他不负责这方面的，如果需要，他可以介绍认识的移民律师给我。问吉利，他说这要看很多因素，见过很多拥有绿卡的留了下来；也有在美国待了几十年，也是绿卡的，犯了点小事，也被驱除出境的。（我心想，这说了不等于没说嘛）但接着，他又补了一句，“都是服完刑，到了移民句才决定去留的。”

　　很不习惯如今的无事可做，平常自己待在家里若是实在没事做了，也要在电脑上开一部电影看看。在这里，面对着四面墙，一个陌生人，一堆担心，无数的未知，第一次真正感觉到了什么叫度日如年。原以为自己是个很沉稳的人，但如今的环境下，连让自己的心静下来都做不到。

　　今天是周一，早上六点多被吉利吵醒，吃过饭盒中的OATMEAL（燕麦），被吉利叫着一起去了躺天台。在十二楼，纯粹是好奇上去瞧瞧，在下面闷了好几天都快疯了。
　　六月的气温在清晨还是有点冻。天台的面积不小，有两个篮球场和一个壁球场，合并在一起还可以踢足球。边上还见到有单杠和双杠，四周是用四五米高的水泥墙围着，看不到外面。空气中弥漫着那唐人街中餐馆专有的食物味道。顶部可以看到蓝天，但确是隔着一层层粗铁电网而看到的蓝天。
　　我笑问吉利：“这监狱开这么久以来，有人成功逃跑过吗？”
　　吉利想了想回答我道：“没有，不过听说只有一次，这里**着一个南美洲的大毒枭，花钱让手下弄了架直升机，人在天台，直升飞机也到了，与看守间隔着的铁门钥匙孔也弄坏了，看守都来不及阻止，可问题是，顶部的铁网手下们就是弄不开。。。。。。”
　　“然后呢？”
　　“没然后。”
　　无语，走到篮球场，试投了几粒球，没有手感。转身看到吉利开始锻炼着，三米长百来斤重的长条椅，他竟然拿来当哑铃一样举着，无语。

　　这几日，依旧与吉利有的没的闲聊着，他对我那套房地产投资理论，以及中国人圈子中的生意经，还有对于LEADERSHIP方面为人用人看人的领悟很是佩服。几天下来还主动给了我他的联系方式，说是要保持联系，我给了他我的手机号码。
　　投资生意经是几年闲余时间买卖纽约周边地产以及在投资其他小生意之中得来的。对LEADERSHIP为人处事，看人用人这方面的领悟则是三年多时间当中业余从事直销生意时，通过四处听的大小成功人士的演讲得来的。至于十年的网络经营，见吉利完全不懂互联网，也就没往那方面聊。
　　反倒是我，对他十几年的混混生涯很感兴趣，听得也是津津有味。他夸夸其谈，惊险绝伦。一边听他讲，我一边想，“估计是编的多。”
　　期间，他也不忘告诫着我一些在监狱中要注意的各种事项。
　　我倒是期待着去监区。吉利讲道：“这很难说，有时几天，有时几个星期，要看监区是否有空床位。”还说若是我去七楼南区最好，他之前在哪儿待了两年，认识的人不少，过几个月说不定他还会回到哪。

　　吃过晚饭，正想着这事，铁门就被打开了，看守喊了我的名字，说“打包！”。
　　没有任何的私人物品，衣服口袋里放着吉利给我的联系方式，再一次同吉利对碰了下拳头，就跟着看守走了。

　　电梯带着我下降了两层，七楼，左拐，南区，这么正巧？被吉利说中了？
　　透过大铁门上的玻璃，可以看到里面有人影晃动着，真如吉利所说的，不需要整天待在房间内，可以自由在监区内走动。
　　铁门一开，完全另一个世界。首先是大厅位置，空间很大，有斤千平方米的大小，墙上挂着四五架平面大电视，许多人坐在硬质的一次成型塑料背靠椅上看电视，没有电视声，人人都戴着耳塞；通道上有不少人在打着电话，像是公用电话那类型；旁边角上还放着两台微波炉，有人正把煮好的食物拿出来。
　　看到我走了进来，大家都停下手中的事，看着我，有人走上前询问我是否是中国人，有人转身去叫着什么人。
　　不一会儿，出现了两个中国人面孔的人，见我走进大厅，迎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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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月29日
　　一夜无眠,太痛苦了,熬到清晨五点,实在是困的不行了,拿了两团卫生纸塞在耳朵,才勉强睡了几个小时.
　　遇到过睡觉打呼大声的人,但我这新同房他的打呼声是属于我的正常理解范围之外,甚至可以说是超出了我的想象能力.从不知人的打呼声可以打到这般境界,如火车一般的驶来,虽没有那么高分贝的刺耳声,但却有那轰隆般的阵势,地动山摇.每呼出一次,身下的铁床架都跟着在震，加上空间狭小,感觉这房间的四面钢筋水泥墙也随着在抖.
　　一整个晚上,毫无间断,每每要入眠之时,就这般一次次被吵醒,太痛苦了.

　　昨晚迎上来的那两位都是中国人,握过手认识后,一位叫依天,一位叫阿傻.分别看起来有三十出头和四十来岁的样子,两位都是中等身材,依天健壮一些,身板厚实,头顶有些稀疏;阿傻精瘦一些,肚子有些大,理着一个光头,讲话没讲几句,就一会儿摸摸肚子,一会儿摸摸光头.
　　依天看上去很豪爽的样子,两只手臂上都有纹身,一看就是在社会上混的那类.几句话沟通下来,从国语口音中听出两位都是来自我的老家福州,随即开口讲了几句家乡话,倒是很出乎他们的意料,不过很显然,几句家乡话过后,大家就拉近了许多.

　　待我从监区的值班狱警那得知了房间号码后,两人就带着我去了新房间.
　　依天敲了下门后带着我走了进去.上铺是空的,下铺是一个大个子老黑.稍微打量了一下,看不出年龄.(我以老外的外表猜年龄,就像老外看中国人一样,看不准).但这体重应该有350磅的样子,而且有上没下,这胳膊比我的大腿还要粗一圈.他见我和依天进门后,站了起来,好家伙,又是高出我一个头.我心想这同房的怎么一个比一个块头大呢.
　　这大胖似乎和依天很熟,打招呼热络过后,依天对他交代了几句要照顾我的话后,说让我等等,他一会儿再回来.

　　我和大胖认识过以后,大胖表现的很开心的样子,讲这是他第一次有个中国人的同房,又说依天是他兄弟,好人一个.
　　我打量着房间,对比和九楼的SHU房间里的硬件摆设没多大不同.两个人一间的上下铺,房间大小同样是三米长两米宽,马桶,洗手池和铁桌的位置都一样.不过想来在这里上大号时另一个人可以走出房间,而不用像在SHU那样非得关在一起忍受着.(在SHU你若要用马桶,另一个人就把脸转过去,你就一边工作一边按住冲水按钮,直到结束为止.)
　　墙角顶部也没有了在SHU时见到的监视器,门的材料也变成了木制的,床底多了两个看似储放东西用的箱子,再有就是床边还刚好挤下了两张塑料的背靠椅.
　　放眼看去,床沿上,桌上,椅上,堆满了乱七八糟的生活用品和衣物,墙上也挂着好几个呢绒网袋,里面塞满着食物.我心中感叹,这就是一个人在监狱中的生活环境吗?

　　自己周围认识的人没有谁坐过牢,自己自然对美国的监狱完全没有概念.唯一算得上见识的应该就是美剧《越狱》和一部叫作《肖恩的救赎》的电影了.不过对比起片中的场景,又和眼前所见的有很大的区别.
　　若是让我想象监狱是个什么样子(没来这儿之前). 我估计大多数人应该会和我一样认为是一个独立狭小的牢室,三面墙,没有门,而是一整面的粗铁栏杆,犯人在里面度过所有的时间,没有任何自由.
　　心理正想着,见到依天和阿傻一人拿着一个塑料袋回来了。进了房间后交给我，里面都是些方便面，和七七八八零食之类的一堆东西，还有些香皂和牙刷牙膏之类的洗洁用品。我客气到推说不用，依天说：“这是这里的规矩，收下吧，以后有其他中国人来了，你也一样做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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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铺好了床,把收下的食物放进了床底的箱中,就走出房间,四处逛着,看看这监区.
　　只见大厅的一面有个小房间,狱警坐在里面,三面玻璃,可以观察到四周,应该是狱警值班的地方.大厅的另外三面各连着一处有上有下的阶梯,每层阶梯通向的是犯人休息睡觉的地方,上下加起来共有六处,每处都有个走道分隔着,左右各有四间的双人房.走道上还摆放着两三张像是学校食堂里见过的那种四四方方的桌子,附带连着四个座位,估计是吃饭和打牌的地方.心中大致计算了一下,若整个监区住满人,那就有近一百号的犯人了.
　　大厅的另一端还有几间办公室,从门牌上看是给负责犯人文档和负责犯人起居的工作人员办公的地方.另外还有一个几十平米大的健身室,里面有见到几部健身用的脚踏车以及一些基本的器械,更难得的是,还有个房间里面摆放着四五台的电脑,心中好奇难道这里也可以上网?迟些时候要去瞧瞧.

　　大厅来往走动的人不少,更多的是在看着电视,两面墙上各架着两台,健身室里还有一台.放眼看去,每个人的穿着都差不多,不是灰色的呢绒短裤,就是灰色的棉制运动长裤,衣服就是清一色的棕色短袖T恤.没有了着装上面的区别,似乎就很难从一个人的外表来区分出个三六九等来了.
　　我问身边的依天,这里还有没有其他中国人.依天说这个监区他待了有快三年了,之前有中国人来过,又都走了,现在就他和阿傻两个. 阿傻也是才刚到这里不到半年的时间而已,之外还有一个韩过人医生在这.在其它监区还有些中国人,但不多,有几个是和他一个案的.
　　依天又继续交代了几句,还讲到大家都是自己人,有什么需要就同他说.
　　我正担心着联系不上家人,依天说这要等明天专门负责起居的工作人员来(等级比狱警还要高一级),报道后才能开始通电话,不过随即又让阿傻用他的号码拨通了我家里的电话.
　　吉利有告诉过我,这里打电话都是有被录音和随机监听的,所以不要在电话上讲什么敏感的话题,而且依阿傻这样用他自己的号码来帮我打我家人,又让我说上几句话,若被发现是两个人都要一起去SHU关禁闭的.
　　我是管不上那么多了,有快一个星期没有联系上家里人了,心情急切,但又知不方便在电话上讲太多,电话拨通之后,马上和家人报了个平安,并说到现在用的是别人的电话,不方便讲太久.家人也刚从律师哪儿回来，了解了我的状况，嘱咐着我一切小心，没说太多，短短一分钟不到就匆忙挂上了电话。希望就算真有被监听到，也因为讲的是中文而不要被发现吧。
　　同家人通过话后，心理像是松了口气一样，不再是那么紧绷着了。
　　快十点时，听到狱警大叫了声“点名时间”，所有人就陆续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内，然后狱警会把门一个个锁上，接着就是点名。不过在这儿要求你站立着，而不是像在SHU时不管你躺着坐着都行，想想应该是SHU里的老油条多吧。
　　大胖对我挺热情的，招呼着有需要什么的尽管开口拿去用。询问了他的年龄后，才知道已是快五十的人了，细看了下他的两鬓，果然有不少泛白。
　　“一会儿门还开吗？”我问道。
　　“不开了，要等到明天早上六点吃早饭的时候。”大胖讲着。
　　时间尚早，我们两人也就闲聊着。
　　他讲到他是02年时就被抓进来的，被判了两个终身外加三十年，去了USP（高强度监狱），两年后又调了回来在这里服刑。还拿出了几张他收藏的报道，报纸上登的是指他是纽约布鲁克林的一个犯罪团伙组织头目，组织名字叫什么什么兄弟帮的，各类犯罪都有涉及，涉案金额一亿多美金。（我心想这要有多少的毒品和枪械加起来才能有一亿美金啊！）
　　他又说，哪是什么团伙帮派，不过是几个一条街上从小玩到大的伙伴，到了联邦就被说成是犯罪组织了。他本来被判的是死刑，后来他的兄弟交出了价值四千多万的货充公给政府，才改判成两个终身外加三十年。
　　我附和着听着，尽量表现得客气，出门在外，寄人篱下，自己得原则是凡是都要小心为上，不要麻烦到别人，谦让为主，说不定哪天就需要谁得帮忙。特别在这种地方，就算在外面，自己都很少同黑人打交道，更不用说和黑人一同生活在一个房间里了，所以自己本着个客随主便得心态，想来相处应该不难。

　　“想来”相处应该不难。
　　关了灯后，大胖得大型耳机中的黑人音乐继续播放着，很大声，看来大家得入睡方式不太一样，不好意思提出来，就等着他差不多时自己关掉。谁知不一会儿，他的打呼声也随之响起。
　　刚开始，我还没意识到是他的打呼声，以为他是在搞弄什么机器制造出来的这种闷雷声。。。。。。
　　一夜辛苦的渡过，似乎这辈子也没睡的这么辛苦过，最终实在受不了了，随便塞了两团卫生纸，才勉强睡了几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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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月7日
　　刚同丹通过电话,得知明天要出庭见法官,届时法官会针对律师这两个星期来准备的关于我的保释申请进行评估,并当场作出个决定.
　　心情很紧张,心里不自觉得开始构想各种各样任何可能发生的情况,但又不知这其中的程序是怎样的.被抓已有两个星期了,是当场就可以保释回家吗?可若是被拒绝呢?还有其他选择吗?不知道,只知道自己满脑子都分分秒秒想着这问题,想着离开这地方,也不断的给着自己暗示,安慰着自己,一定有转机.
　　同时得知,对于这次的联名担保,朋友圈间一个传一个,目前已有十余人联系到了丹,签了意向书并提供了年度保税单和个人资料.
　　到是大胖,对于这问题,很是经验老道的讲到:"放心吧,就算法官批准了,等所有的文件准备好了,最快也要到下个月才可以出去,我说的是如果.被抓进联邦,再保释出去的,少之又少."

　　关于打呼声那问题,那天早上醒后,大胖见我耳中塞着的那两团卫生纸,边嘲笑边比划着问我那是干嘛用的.
　　我说:"从没见过有你这样打呼的."
　　他却说:"什么?打呼?你听错了吧,没有啊,就算是有,也只是一点点,一点点而已."有些像小孩子般狡猾得笑着.
　　倒是我,有些无奈.
　　后来从依天那拿了个橡皮耳塞后,呼声依旧,但几天下来,勉强应付着,告诉自己这些条件只是暂时的,忍一忍.(感觉自己在这里就像个临时的小媳妇一样)

　　大胖这人,虽然这体重是严重的超标，但却是胖而不肥的那类，骨架大，走起路来雄雄有风。他说他有6尺3，换算过来有近一米九的身高，年轻时应该有保持锻炼，身上的肌肉都还隐隐可见。
　　一星期相处下来，聊的不少，给我的印象是东西懂得很多，人也很机智，但同时这性格也很好强。凡事一但讨论上，非得要说到他赢不可。
　　他最爱提起的就是四十年前在唐人街上小学的事，许多华裔的同学，还有那个华裔的校长，名字至今他都还记得。

　　大胖这几天也给我讲了许多联邦政府的司法制度，比如GOOD TIME（减刑）。每个犯人若行为良好，那麽每一年当中的54天就会自动从刑期当中减去，那这就意味着犯人需要服的是87.11％的总刑期。如果一个犯人被判了十年，也就是120个月，那麽他要坐的差不多是104个月再多几天的时间。如果当年有严重过失，监狱就会从那54天当中把减刑给取消掉。
　　还有一个叫戒毒戒酒课程，犯人参加了这由联邦监狱提供的，以学习为主的课程后（500个小时），可获得半年至一年半的减刑。但要求很多，必须要是美国公民，而且要等判了刑转到正式监狱后才有这种课程。这种课程只提供给非暴力案件的犯人，只提供给刑期位36个月以上的犯人，最主要的一条是，必需要有吸毒史和酗酒史（有前科）的人才符合。
　　另外还有一个5K1的条例，提供给可以帮到政府的那些人，说白了就是做二五仔，和政府合作检举指证自己的同伙和组织，或是提供任何可以帮到政府的线索。之所以叫5K1，其称呼是引用判刑条款上的第5K1条，其实是一封信，由检控官写给法官，信中会提到犯人在某种程度上帮到了政府，因此请求法官因为犯人的合作而给予一个较低的刑期（甚至当场释放）。
　　大胖说过这栋监狱里，有很多人都在做这个，然后又很小声的告诉我，说他也是，要不然也不用在这样的鬼地方服刑了。又说本不想做的，但没办法，别人要指证他，他从其他渠道得知后，也开始同政府合作，已经被关了八年多了，差不多应该明年就可以出去了。我心想，两个终身可以减到这种程度？但没问出来。
　　我问大胖：“你又怎么知道这里很多人在做？说不定就只是你一个而已。”
　　他看了我一眼，我感觉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入世未深的新手，说道：“在这种地方，一般几个月，最多一年多就会被判刑转到大监狱去服刑了。若超过两年还留在这儿的，多少就是有问题的，像是你之前的那个同房吉利，应该也是。除非是开庭审理的大案，像是‘兄弟’那样（他管依天叫兄弟），那就是拖上可三五年也很正常。”
　　我想到吉利说他被判了30年，但他不是说在这里是因为上诉吗？不知道，我听着似懂非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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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天,我看了他ID上的照片后(进监狱时分配到的身份卡),开玩笑的问他:"你这现在的样子怎么和三年前照片上的差这么多啊?"
　　他无奈的说:"刚进来时还好,压力慢慢大了,头发就开始不停的掉,没办法啊!"
　　依天的案子我没问他,在这里大家似乎都不怎么问别人的案子.吉利他告诫过我,不要把自己案子的细节告诉给别人,我一直注意着,但一个星期下来,没人问过我,大概这是这里的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吧.
　　但依天的案子我是从报纸上看到的,帮派团伙组织,有几条命案,其中一个是关于几年前在纽约法拉盛钱柜KTV门口打死了一个老外保安.这几天他的案子在准备开庭审理,中文的报纸连续刊登跟进了好几天.
　　至于阿傻,其实并不傻,不知为何起这么一个名字.是信用卡诈骗那类的,几个月前联邦从州监狱把他提了过来.听依天说,应是给压力想逼他合作破案之类的.
　　平常见他们两个一天到晚不是用麻将玩钓鱼,就是用一副牌打两人的升级,孜孜不倦.还见依天有时同老黑们下下国际象棋,和墨西哥人玩玩骨牌游戏,花样还不少.
　　这些游戏我是都没接触过,只能站在一旁看着,时不时再闲聊上几句.
　　到了每天晚上七八点时,我们三个人就会一起一人煮上碗方便面,配上从其他犯人那买来的些青椒,洋葱(在厨房上班的犯人偷带回来卖的),加上从监狱的商店里买来的牛肉腊肠,塑料袋装的鲭鱼(小秋刀鱼)等等,味道不比在家里煮的差.给我印象很深的是,依天的食量很好,每次两包面,满满一大碗的配料和汤水,似乎都还不够.

　　期间去过那电脑房一探究竟,居然真是电脑,也有网络,但只是局域网,不通互联网.每个犯人都可以使用,输入每个人独立的九位数号码和密码,登陆后,看得出操作系统是联邦监狱专用的.犯人可以与外界的人通过电子邮件来相互联络;查看自己购物帐号上和电话帐号上的余额;还可以查看所有打出的电话通话记录,购物记录和医生开的处方药记录;查看监狱官方最新的公告通知,以及可以用来在线填写和提交任何申请表给监狱的工作人员和高层.不得不佩服美国联邦监狱的硬件设施.
　　不过也有不明白的地方,比如为何电话一个人一个月只允许打300分钟,一天打10分钟,刚好可以打30天.你也可以一天打100分钟,三天打完,剩下的27天干瞪眼.
　　又比如前几天家里往我帐号上打了一千块,可后来才知道,每个犯人每个星期的最高消费额是80块,也就是说,有钱也没用,一个月监狱最多也就让你消费300块多一点.
　　不过也有运作不错的地方,比如这洗衣服就不用自己洗,每人分发一个网袋,把脏衣服塞进去以后,有专人(犯人)会拿到楼下洗衣房用机器统一洗.几个小时后,就一整车的再推回来,已洗好烘干过.估计有用的很强效的洗洁剂,要不然,这样一堆衣服一起洗,若其中一个人有什么问题,那么其他人不都会被传染了?
　　购物也是一样,有专门一张购物单子,上面有吃的喝的,洗的穿的,以及日常的生活用品等,不下两百种不同的东西可以选择.填好后,也是有专人(犯人)在楼下的仓库里挑好后,直接从每个人的帐号里扣钱,再一整车的推上来.

　　人真的是很特别,再难的条件都可以适应,再难的处境过去后回头看看,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了.特别是头几天在SHU时的不适应,心情恶劣到极点,想来是由于对未来的未知和担心,但一旦稳定下来,紧张的心情就好了许多.
　　但这里的慢节奏却实在让我受不了.
　　自己是个急性子,以往在家时,要出门做事赴约,几条街走路十来分钟的距离也宁可开车,时间上也总爱掐的刚好,日程表上要做的事排的总是满满的一个接一个,美其名曰叫做效率.网络上更不用讲了,能花一分钟做好的事绝不花上两分钟,QQ,MSN从不下线,但也从不上线,总是个离开状态,总被人投诉不及时回复,不曾想我的电脑每次打开时,消息总是不下百条,平常使用电脑做事时,同时打开的窗口基本没少过十个,美其名曰称之为多线程操作.(这样形容可能比较合适,微软界面底部的那条程序运行栏,我的默认设置是加粗到三排高.
　　但是在这里,领饭排对等,打电话要排队等,用微波炉要排队等,用电脑要排队等,什么东西都要等,一下子从快节奏的生活静止住,整个人从上到下都不适应.
　　什么东西都要等,什么东西也做不了,做不了任何有建设性的事,有意义的事,除了等.还是等.
　　要不然就是一个人发呆,想,但是有不想去回忆从前的事,对比现状只会让自己伤心,也不敢去想以后,因为一切都变得未知,好坏可有天地之别,似任何计划都不实际.一直都希望这只是一个梦,可是,这就是现实,就是目前自己所处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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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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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月8日

　　天未亮，狱警开锁的声音从远处断断续续的传来，此时应是清晨五六点左右，开放吃早饭。平常这时我都会被吵醒一下，随之又会马上睡过去，这里并没有强制犯人起床铺床，吃早饭这类的要求，因此我晚上一般都是看书看到一两点才关灯睡觉。
　　狱警打开了我的门锁后，并没有去开下一道门，而是打开了我的房门，叫了我的名字，核对了身份后，对我说道：“你今天有上庭，半小时出发。”
　　天，也太早了吧，丹不是在电话中说要下午才见法官的吗？法院不是就在对面街吗？（从七楼一侧的窗户可以清楚看到间隔一条街之外的法院大门口）那为什么这才六点就要出发呢？出发去哪呢？
　　若要说此时的心情，是忧郁的。
　　早上醒来的人不多，看来大部分人都还在睡，大家排着队，领着早饭。
　　轮到我时，分饭的老黑见到是我，给我打了个招呼，“第一次见你起这么早。”
　　我礼貌的回了句：“是啊，要上庭。”
　　听别人说，他是这监区犯人勤杂工的头，大家都叫他“疯子”，不过这一个星期来，见他的言谈举止都很正常。记得刚来这监区的第二天，也是从他手上领导新分发的衣物，毛巾，肥皂之类的东西，后来打过几次招呼，看得出他对中国人会多聊上几句，物以稀为贵？
　　早饭分发到手，没看出里面的名堂来，黄黄的一整碗，稀稀的有点像粥，但显然不是米，吃了一口，没有味道，问了别人，说这叫GRITS(粗麦碎)，外带一根香蕉和一块四方的巧克力味的糕点。
　　吃完早饭，洗漱完毕，半个小时就到了，狱警叫着名字，听到依天的名字也在当中，不一会儿就见到依天也穿着棕色的连体犯人服朝我这走来。
　　“怎么，上庭？”他问我道。
　　“是啊，下午的，这也太早了，你也是？”我打量着他。
　　“今天我开庭，打官司，审判第一天。”显然他心理堆满了事，没有了几天来的豁达，没有笑容，独自想着事。
　　见这样子，我也没去没话找话的打搅他。

　　狱警带着我们几个，搭着电梯往下降，每一层都停一下，陆陆续续都有犯人加入，我看着电梯里的按钮，最底部的标注是“大厅”，那应该是出口，被抓半个月了，这部电梯乘过不下十次，没有一次停在一楼过，我盯着那按钮好久，心想着如果去按那按钮，就可以走出这栋监狱了吗？随即连忙甩了一下思绪——不切实际。
　　到了三楼时电梯停住了，狱警让每个都出列，又是R&D,当初第一天进监狱时就是通过这里，然后又是脱衣检查，不过这次自然多了，应算是人生的第三次在别人的目光注视下脱光检查。（上次见完律师回SHU时也脱了一次）
　　然后每人换了一套衣服，蓝色短袖和长裤，接着就被安排到了一间看守室里，依天则是被带到了另外一间单独的看守室中。

　　在看守室里待着，还有七八个老外，我依旧有些困，斜躺在横椅上，闭目休息，也不知又要等上多久。
　　离我不远处坐着三个白人，聊着些什么，我闭着眼睛本没想偷听，但几个人的聊天内容不自觉的吸引了我。
　　“唉，真背啊！”第一个人说道。
　　“真没想到她会主动要求当证人出庭作证。”第二个人说道。
　　“就是，她不说话，大家都没事，现在一人十年，妈的，还不是因为你。”第一个人对第三个人说。
　　“我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啊！”第三个人回答道。
　　我听了一会儿，大致听出了个所以然来。
　　这三人应该是同案，相识的朋友，诈骗之类的经济案，被抓后，受审期间关在不同的监区，趁着今天上庭的机会大家要一起出庭，就抓紧时间聊一下，估计是要认罪了，所以他们聊起来也没那么遮遮掩掩的。
　　听他们的意思本来被抓了应该都没事，检控官证据不足，三男两女，其中一对是夫妻，骗了千多万的美金，躲到了菲律宾逍遥了一段时间。
　　可问题就出在那个丈夫身上，在外面玩时，不知怎么的染上了HIV,然后又传给了自己的老婆，他老婆就是在被抓后的抽血检查时得知了自己有HIV......(剩下的自己脑补吧)
　　我的第一反应是，这样的人不是应该隔离起来的吗？虽然HIV还不是AIDS（艾滋病）但还是拥有前期的病原体，并且是拥有传染性的啊！这监狱......

　　差不多有等了一个多钟头，来了两名法警，带着一整布袋的手铐和脚拷，往地上一丢，哗啦啦的响着。他们穿着统一的工装裤（很多口袋的那种），夹克衫后面印着“法警”的英文字样，两人都是一脸严肃，想来不是个轻松的工作。
　　然后是一个个的叫名字，仔细搜查着身上的每一处，轮到我时，搜过身子后，又要求我递过眼镜，德国的牌子，金属片折合在一起，不需要螺丝的那种，难道是担心这玩意会被用作利器？又或是开锁的工具？见他研究了半天，又递了回来。
　　检查完毕，上好铐，十多个人，连同依天，就一起出发了。

　　两个脚踝处上着铐，中间链接着不到三四十厘米的细铁链，每个人的步子迈的都不大。腰上也绕着一圈细铁链，双手铐在前面，但却是和腰上的那圈铁链相连着，只能老老实实放在小腹前的位置，可以想象这路走的多别扭。
　　一道闸门，一道闸门，一部电梯又一部电梯，在地下通道中行进着，七拐八弯，我时时刻刻留意着每处的地形，幻想着是否打开了边上的一道门，就可以回到外面的世界，重获自由，可见自己对这一切是有多么的厌恶。
　　说实话，心理没有一刻不想离开这地方，可也知道，就算自己有办法挣脱铐在手上和脚上的铐锁，就算可以放到这一前一后的两名法警，但这过往的地方，门都是自动关上一扇后再自动打开前面一扇，能跑到哪去？回头再想想，这每天有多少人要从这里押运经过，一年下来又有多少人？又有多少人想过？尝试过？成功过？不过这些理论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整段路下来，自己的潜意识很享受这种意淫的状态，指挥着感观，仔细观察着这一路的角角落落。
　　在几栋大楼的地下地上穿梭行进了有十多分钟的脚程后，到达了一个类似牢房的地方。可以看出是新装修不久的样子，一切都是混凝土水泥墙，应该是专门用来**等待上庭犯人的。好几间并排着，每间对外的一面是由粗铁丝组成的网间隔着。透过铁丝网，可以看到每个房间都有或坐或站着的十来个人。铁门由远程打开，我和几个人被关进了其中一间，里面已坐着几个人，依天则被关进了单独的一间。
　　估计这时间也才早上九点不到，丹说上庭见法官是下午两点，也就是说，自己还要在这干坐至少五个小时的时间。感觉自己像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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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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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想着自己最早期是如何开始这建站生涯的。
　　自小在中国读小学时就都是班干部，大家眼中的好孩子，初中毕业才随家人移民来美国。
　　在中国时，家里在我11岁时给我买了台电脑，96年左右，那时的型号是586处理器，内存硬盘的配制都记不清了，只记得操作系统连Windows 3.2都没有，只是配了DOS版本，家里还专门请了人教了我几个月的电脑基础。
　　后来的一两年有了Windows95,有了36K的猫，有了拨号网络。也忘了是怎么接触到制作网页这方面，只记得最早开始用的是网易提供的免费空间，二级域名都算不上，网页就做了几页，放着些自己四处摘抄来感兴趣的游戏资讯，编写网页用的软件是Frontpage97.
　　接着有公司见我那些网页有点访客，就提出免费为我提供国际域名，条件是摆放他们的横幅广告，这样我就有了个正式的域名，叫Gamesky.com.站名就就叫作“游戏天空”，记得那年读初一，13岁，13年前。

　　来了美国后，用的是包月的有线网络，同那时在中国用的拨号上网按分钟计费，有天壤之别，接着自己先是迷上了“星际争霸”这网络游戏，之后一两年又迷上了网络“石器时代”。
　　讲到星际争霸和石器时代，多年后回想总结，总认为自己的性格塑造和后期成长与这两个游戏又分不开的关系。先是星际，讲究的是配合与微操作，以至于后期养成了鼠标和键盘的操作以及精确度都非常人可比，大大提高了做事效率。接着是石器，那时刚读高中，沉迷的程度可以说是骨灰级别，早上七点上课，我基本是要泡到差五分钟七点听到学校的预备铃响才冲出家门。（家与学校就相隔一个小山丘）长期下来，要想多花时间玩游戏，就要合理安排时间，也就练就出了个对时间的掌握以及做事高效率的习惯。。。。。。扯远了些。
　　当然，网游总体上还是害多利少的，大把的青春浪费在了上面，For Nothing.不过，之所以提到这两个游戏，是因为所有的建站初衷还是由游戏开始的。
　　那时自己对建站已有些经验，就为星际游戏战队的队友们建了个游戏论坛，域名叫5isc.com，站名就叫“我爱星际”。提供大伙在上面谈论些战术，发些截图，吹吹水之类的。
　　那时网上还没有中文的论坛程序，（比如后期出现的Discuz,PhpWind,Leoboard,ASP站长用的都还是汉化版的英文论坛程序）。
　　游戏论坛是建好了，一切都还好，唯一的缺点就是国内的队友不但访问时的速度慢，而且有时上的上，有时上不上，一来时因为国际宽带的问题，那时国际间的宽带电缆还没有现在这么发达，访问一个国外的网页等上五秒十秒才刷新完毕是很正常的事。二来是因为这网站是架设在我自己个人电脑上。
　　那时的自己很迷网站和服务器架设这方面的技术，以至于自己用的个人电脑版本都是微软的服务器2000企业版（当然是盗版的）。另一方面是那时自己才15岁，根本没想过要花钱（也没钱）去租空间来做网站，认为那是生意人，大人的事。
　　提到用这盗版的服务器企业版，总能联想到一件让自己难堪的小事。
　　记忆中那时有一次登录电脑时，默认是输入密码就行，可不知怎的居然把帐号名给误删了，又记不起全名,密码记得，反倒是账户名给忘了，只记得是admin开头的一串很长的英文名。那时刚来美国不久，英文说有多烂就有多烂。
　　急得要登录电脑啊，急得要玩石器网游啊，重启电脑也不出现那个帐号名，怎么办？只见电脑界面上的登录窗口下方有个“帮助”链接，点击进去后，找到了个电话号码，是中国微软公司针对服务器版本的商业用户专门提供的电话技术支持。
　　求助无门啊，身边没有一个认识的人懂这方面，没多想，就拨了这个长途电话到中国。（2000年那时用的还是电话卡）接着用我那个及不成熟的声线解释了半天，才让对方明白这是一通从美国打来的支持请求，我说我用的是微软服务器2000的企业版，遇到的难题是我把我的登录用的帐号名给忘了。（而后才知道登录帐号名就是系统默认的“管理员”的英文全称“Administrator”)......不知当时电话那头是怎个想法，只记得有那么一段的沉默，最后那位阿姨应该是基于职业准则，一个字母一个字母的读给我听，成功登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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