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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志

茵梦湖《8》

热度 1已有 1810 次阅读2009-4-18 11:50 |个人分类:想起

伊利沙白
  第二天下午来因哈德同伊利沙白到湖的对岸去散步,他们一会儿穿过了树林,一会儿又走到那段高高耸起的湖滨。埃利克嘱咐过伊利沙白,要她在他和她母亲出门的时候领着来因哈德去看看附近一带最美丽的风景,尤其是从湖对岸望庄子这边的景致。现在他们一处一处地游览。后来伊利沙白累了,便在垂枝的树荫里坐下来,来因哈德站在她对面,靠在一科树干上;他听见杜鹃在树林深处叫着,他忽然觉得这一切情景都是从前有过的。他带着一种奇特的微笑望着她。“我们要去找莓子吗?”他问道。
  “这不是莓子熟的时节。”她说。
  “可是莓子熟的时节快到了。”
  伊利沙白默默地摇摇头;她随即站了起来,两个人又继续往前走了;她这样在他身边走着的时候,他的眼光了是掉向着她;她走路的姿势很美,她好象是让她的衣服带着走似的。他常常不自觉地落后一不,去看她的整个身形。这样他们走到了一块空旷的灌木丛生的地方,从这里可以望见一片远景,一直到田野那边。来因哈德弯下身去,在地上生长的野草中间摘起一枝什么来。他再抬起了头,他的脸上露出一种非常痛苦的表情。“你认得这朵花吗?”
  她惊疑地看了他一眼。“这是石南。我常常在林子里摘过它们。”
  “我在家里有一本老书,”他说,“我从前常常在那上面写下各种各样的诗歌;不过这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书页中间也夹着一朵石南;不过那只是一朵枯萎了的。你知道,那是谁给我的?”
  她默默地点点头;可是她却埋下眼睛,凝神地望着他拿在手里的草。他们就这样立了好一会儿。等到她张开眼睛看他的时候,他看见她眼里装满了泪水。
  “伊利沙白,”他说,“我们的青春就埋在那些青山背后。现在它往哪儿去了呢?”
  他们不再说什么了;他们并着肩默默地走下湖滨去。空气闷热,黑云正从西方涌上来。“快有雷雨了。”伊利沙白说,便加快了她的脚步。来因哈德默默的点点头,两个人沿着湖滨急速地走着,后来就到了他们停船的地方。
  渡过湖的时候,伊利沙白拿手扶着船舷。来因哈德一边摇桨,一边在看她;可是她的眼光却经过他眼前眺望远方。他埋下眼睛去看她的手;这只苍白的手却把她的脸不曾表示出来的感情泄露给他了。他在这只手上看出了一种隐痛的微痕,女人的纤手夜间放在伤痛的心上的时候常常会现出这种痕迹来。——伊利沙白觉察到他在看她的手,她便慢慢地把手从船舷上放进水里去了。
  他们到了庄上的时候,看见宅子前面放着一架磨剪刀的小车;一个生着黑色鬈发的男人忙着踏动车轮,嘴里哼着吉普赛人的曲子,同时一只套在车上的狗正躺在旁边喘气。门廊上站着一个衣服破烂的姑娘,她有一张憔悴的美丽的脸,伸出手来向伊利沙白讨钱。
  来因哈德伸手进衣袋里去;可是伊利沙白抢了先,她匆忙地把她钱袋里所有的钱都倾倒在讨饭姑娘摊开的手掌里。于是她急急地转身走了,来因哈德听见她一路哭着走上楼去。
  她想留住她,可是他思索了一下,便在楼梯口停住了。那个姑娘仍旧呆呆地站在门廊上,手里拿着刚才讨到的钱。“你还要什么呢?”来因哈德问道。
  姑娘吃了一惊。“我不要什么了。”她说;随即回过头来向着他,用惊惶的眼光呆呆地望了他一会儿,她慢慢地向门口走去。他叫出了一个名字,可是她们听不见了;她垂着头,两只胳膊交叉地放在胸前,穿过庄院走下去了。
    死,啊死,
    留给我的只有孤寂!
  一首旧的歌在他的耳里响了起来,他简直喘不过气来;这只有一会儿的工夫,随后他便掉转身子,走到楼上他的屋子里去了。
  他坐下来工作,可是他没有心思,他勉强试了一个钟点,并没有用,他便下楼到客堂里去。那里一个人也没有,只有阴凉的绿色的黄昏,伊利沙白的缝纫桌上放着一条红带子,她这天下午在脖子上戴过的。他把它拿在手里,可是它使他痛苦,他又把它放下了。他心里还是静不下来,他便走到湖滨,解开了船;他划起浆来,将他刚才同伊利沙白一块儿走过的那些路再走一遍。他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在院子里遇见了马车夫,马车夫正要把拖车的马拉去吃草;出门的人刚刚回来了。他走进门廊,便听见埃利克在厅里来回走着的脚步声。他不进去会他;他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然后轻轻地走上楼,回到他的屋子里。他坐在窗前一把靠背椅上;他极力想象着他在这里听下面紫杉篱间夜莺的歌声;可是他听见的只有自己的心跳。楼下宅子里众人都睡了,夜渐渐地逝去;他却没有觉得。——他这样地坐了几个钟点。最后他站了起来,探身到开着的窗外去。夜晚的露水正在树叶间滴着,夜莺已经停止歌唱了。夜空的深蓝色渐渐地被一片从东方升上来的淡黄的微光赶走了;一股清凉的风吹起来,抚摸着来因哈德的发热的前额;第一只云雀欢欣地飞上了高空。——来因哈德忽然转过身来,走到桌前。他摸索着去找一只铅笔,找到了,便坐下来,在一张白纸上写了几行字。他写完了,便拿起帽子同手杖,却把字条留着,他小心地开了门,走下去到了廊上。——曙光还停留在每个角落;那只大的家猫正在草席上伸腰,他无意地向它伸过手去,它便在他的手下耸起背来。可是外面花园里麻雀已经在枝上吱吱喳喳地叫了,告诉大家夜已过去了。他听见楼上开门的声音,有人走下楼来,等到他抬头一看,伊利沙白就站在他面前。她把一只手按在他的胳膊上,她的的嘴唇动了一下,可是他一个字也没有听见。“你不会再来了。” 她最后才说了出来,“我知道,你不要骗我;你永远不会再来了。”
  “永不。”他说。她把手放了下来,也不再说话了。他走过门廊到了门口;他又一次转过身来。她仍旧呆呆地站在原处,用了失神的眼光望着他。他走了一步,朝着她伸出两只胳膊。随后他猛然掉转身走出门去了。——外面一切都躺在清新的晨光里,蜘蛛网上挂着露珠在最初的阳光里闪耀。他不再回头去看;他急急地走了出去;静静的庄子渐渐地在他后面隐去,广大的世界却在他的眼前展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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